1
从未发觉警局里那刺眼的白光是那么亮堂和给人安全感。我走在其中气定神闲。
“姐姐。姐姐？姐姐！”我对着一个正在埋头奋笔疾书的短发女警察叫道。
她百忙之中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了下去：“说吧，犯了什么事？”
WTF？我仿佛换了一张尼克杨的问号脸。“姐姐，我是良民，你可不能凭空诬陷人家的清白呀——我找你们袁队。”
短发小姐姐轻“啊”了一声：“真不好意思，我看你裹成这样子以为你是犯了案来自首的呢。”
我翻白眼：“长得丑也要自首啊？姐姐，以貌取人不好。你别看我现在装扮挺猥琐，我跟你说，我在咱们这警局喝茶的时候，你还没毕业。”
“哦，合着你是老油条了。”短发小姐姐又恢复了一脸的冷淡，“袁队不在，出去办案了，你最好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别妨碍我工作。”
我不乐意了：“俺们老百姓交税养你们，问你个事咋还这么不耐烦哩？我要投诉！”
“意见箱在你后面墙上。没笔我借你。”
哎呦，现在小姑娘都这么狠的嘛？惹不起惹不起。
我讪讪地缩回脖子，腆着脸笑说：“别呀，我就看你干活逗你玩呢……咱俩都好好说话……你们袁队是我兄弟，他去哪办案了？”
“无可奉告。”
“人民群众可是有知情权的。”
“你烦不烦啊？”短发小姐姐被我气得一拍桌子。
我被吓得往后一跳，一个男警察走了过来。
“小郭，怎么了？”
“组长，他这人可讨厌了，一直在打扰我工作。”
男警察转过身子看我：“先生，你有什么事吗？有急事可以跟我说。”
我一瞅……哎呦我去，这不刘老师……老熟人嘛！
哪个熟人？就是第一章开头里审讯我的那个警察小哥哥，叫什么来着……敖元滨好像。俩月没见都成组长了，臭弟弟有点东西。
“敖警官，你不认识我啦？”
“你是……”
“嗨，《全员恶魔》，第一章，我被你审讯，你不记得了？咱俩还聊双修来着……”
“呃……”敖元滨挠头思索，“是你啊，那个被我抓到嫖……”
“对对对，那个把漂白剂混进洗衣粉里卖给黑人兄弟洗澡的奸商。”
当我用余光瞥见短发小姐姐婴儿肥的脸正要变成厌恶鄙视的样子看我的时候，我连忙打断了敖元滨的话，并把他拉到一边去了。
这臭弟弟，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怎么当上组长的！看来老子是时候要教袁朗一些“如何更好地管理下属”这种没用的知识了。
“哎呦喂，我的敖警官，你别啥话都往外说啊。”
“怎么，有胆子做没胆子认啊？”敖元滨嘲笑我。突然他眼神一变，指着我左边问：“你胳膊呢？”
我苦笑：“这不快十一月了嘛，为防止自己乱买东西，提前把手剁了。”
“什么？太猖狂了，真当下城区没王法了？是谁？谁卖的？我这就抓他去，让他给我女朋友清空购物车！”
“我逗你玩你别问了。”我无奈地摇头。这敖元滨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敖警官，我有事问你，袁朗在哪儿？他去哪儿办案了？啥时候回来？”
“贫民窟那边有人闹事行凶。好像在一个网吧，叫什么‘事务所’——哎哎哎你往哪儿跑？就一条胳膊别摔着！跑得还挺……”
老子少条胳膊又不是少条腿……我边跳边吐槽。再后面的话我就没听清了，因为我已经撒丫子奔出了警局。
2
两个多月没回事务所了，当我上下不接气再一次站在那里，物非人非。
我住在贫民窟。
贫民窟嘛，本来就烂。可这里却一直有一种温暖。
如今，这种温暖全都被掩埋在废墟下面。
巨大的机器已经停止了挖掘，但灰尘迟迟不肯散去。
灰尘中，有一个女人，挂着泪，满身土。
郭子乖。
她孤零零地站在废墟中间。四周围满了人，看着她。
郭子乖跟我没什么关系，她向来懒得理我。我跟她妈郭瑶，也仅限于房东与房客的关系，算不上朋友。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果能用单纯地名称来代替的话，也就省了那么多隐藏在心里的真正感情了。
我一步一步走过去，从人群里。人群里默契地闪开一条路。
有点意思，又不是拍电视剧，干嘛非要自觉地给我让路呢？
搞不懂，可能这就是主角光环吧。
袁朗看见了我；我看见了他惊讶又欣喜的眼神。他张张嘴，想说话。
我摇头，不停留，径直走到郭子乖身旁。
“怎么了？”
“他们毁了我们的一切。还有我妈。”
郭子乖看着我，很平静，声音如一谭死水。
“谁？”
“CDPK。”
很好，又是CDPK。
我眯起眼睛，看向对面那群穿着黑衣服的人，紧盯住站在排头的那一个身材瘦弱戴着金丝眼镜的西服男。我认识他，当初在CDPK大楼电梯里的男人。他跟另外一个高个儿男一起发现了我假装员工。
“你是谁？这片地已经被CDPK买下了，拆掉是合法的，不要多管闲事。”西服男警告我。
“我住在这里。这里是我家。”我朝他走过去。
“你你你……想干嘛？”西服男边后退边指着我。
“我我我……干你妈！”我抡起右手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砸碎了金丝眼镜，砸破了他的脸，血“唰”一下涌出来。
西服男捂着脸叫道：“你们还傻站个屁，给我打死他！”
那群黑衣人哇呀呀地怒吼，蜂拥而至。
我从废墟中捡起一块板砖，迎男而上。
3
在我没成为恶魔猎人以前，我也当过混混，一手板砖耍得龙飞凤舞。所以，即便我真的只剩下了一只手，也能耍出个“龙飞”。
砸。
拍。
扔。
砸晕一个黑衣人，我背上挨了一棍。
拍翻一个黑衣人，我胳膊又挨一棍。
扔倒一个黑衣人，我小腿再挨一棍。
我跪在地，任由他们拳打脚踢，使不上一点儿力。
疼啊，逞强出头总要承受代价的惩罚。
血液糊住我的眼，我的世界红成一片。
我有些后悔了。
在我昏倒的前一刻，我依稀看见袁朗冲了上来。
我趴在地上，纵然艰难也不放弃地对他比起了中指。
兄弟，你早点跑过来我也不至于挨这么惨呀。
英雄救美的戏码虽然又俗又老套，但是很受众。所以我决定以后，老老实实当个狗熊。
